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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去年10月承蒙中醫科學院的小胡帶我到中科院科學史所參訪的照片(另兩位學者是研究藏醫史和蒙醫史的,真是專業,若加小胡的維吾爾醫史,我則是三竅不通,算是文盲),廖育群所長是一位幽默風趣的人,現已退下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可以讀自己想讀的書。他對醫學史很有自己的見解,和他聊天受益良多。貼出他近被轉貼的舊文一篇,也是我自己常被學生問到的問題。




 

 



我對「科學史」的理解



作者:廖育群


 




內容摘要: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所前所長-------------------------------------------一個滿懷治病救人理想,只知處方用藥、操刀割疣之技的醫學院校學生,卻在離開校門之後步入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科學史。在這種大背景下,1954年成立中國自然科學史研究委員會;195711日 ,科學史所的前身——直屬院領導的中國自然科學史研究室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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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滿懷治病救人理想,只知處方用藥、操刀割疣之技的醫學院校學生,卻在離開校門之後步入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科學史。作為中科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的一名研究人員,並在二十餘載光陰荏苒之後成為中國最高級別科學史研究機構的管理者,他對該學科持有怎樣的認識與情感呢?




 




科學史有何用:一個關於意義的追問




我曾問過許多人:科學史有何用?或者說:你如何回答學生的這一問題?




慕尼克大學的文樹德教授說:在我任教的醫學院學生中,只有10%的學生選修這門課程,這就夠了。不學醫學史並不影響其做手術,但永遠只是一名匠人。要想成為好的醫生,就應該學習醫學史。




前任國際科學史學會秘書長阿路教授說:這的確是經常遇到的問題,我的回答是:此乃理解科學的唯一之路。日本著名科學史家山田慶兒說:有什麼用?的確沒有想過。但我以為其為中文版論文集所寫序言中的一段話卻很有意思:作為天文學出身的研究者,面對中國古代眾多的科學著作,覺得無法理解。經過多年的努力,消化吸收、概念重組,而理解其理論與思維體系後,經常思考的一個問題便是:世界上是否存在著另一種科學?




較之于擔任上海交大人文學院院長的科學史博士江曉原先生喜歡公然宣稱沒用!,本所前任所長劉鈍則習慣以反問的方式作答:那就請你告訴我,整個歷史學有什麼用?科學始終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向前看——在不斷探索與揭示自然本質的同時,為利用自然提供強大的知識能源。而科學史,乃至一般歷史學卻似乎總是面向過去,並希望所有文化人都能像他們一樣瞭解古紙舊書中留下的文化積澱。如何評價半個世紀以來,這家中國唯一的國家級科學史研究機構的工作業績,或許會因視角與價值判斷標準不同而有仁智不同之見。但要想到,一個健全的社會難道能夠只有科學技術而沒有文化藝術嗎?因而,中科院路甬祥院長一貫宣導對科技發展歷史的學習與瞭解:科學是人類認知世界不竭的長河,技術是人類對生存發展方式不倦的創造。研究科學史,本質上也就是研究人類創造的歷史,繼往而開來,有著十分重要的價值和意義。




同樣,在美國促進科學協會(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動員數百名科學家、工程師和教育工作者,歷時3年完成的、適用于所有學生的、著名的《美國2061計畫》中,也有專門一章來講述科學發展歷程中意義重大的發現和變革,以此來說明科學知識的發展過程和影響。而這一章的篇幅,幾乎是講述包含科學世界觀科學探索科學事業等許多重要內容之《第一章 科學的性質》的兩倍。其原因正是這些科學家與教育工作者認為:離開了具體事例談科學發展就會很空泛科學階段為人類文化遺產作出過卓越的貢獻,為各種思潮的發展樹立了里程碑




 




從歷史和現實的困惑中突圍




大凡某種學問成了體系,也就有了述史鉤沉者。但在大多數文人墨客眼中,修史立典者莫不以帝王政事為先。天文星象、河川地理、礦冶衣食,大多系掛在這一核心之上。這些知識僅僅是在長期的積累與發展中形成了最廣義之科學,但並沒有產生自然科學的概念,因而當然也不可能有自成體系的科學史。




或許是因參照今日研究過去、將歷史上的人物分成推進進步和阻礙進步之人的輝格史觀whig history)的影響,科學史之父薩頓(G.Sarton18841956)提出:科學史是唯一可以反映出人類進步的歷史。在這種大背景下,1954年成立中國自然科學史研究委員會;195711日 ,科學史所的前身——直屬院領導的中國自然科學史研究室成立。




當時的研究方向與工作重點,雖然是定位在發掘整理中國古代科技文化遺產與成就,但循著某一領域探索該學科形成、發展歷史的研究過程卻產生了種種的專科史。就中國而言,大量流傳至今、可被納入自然科學範疇的古籍著作,為研究、建立各科專史提供了最直接的素材。隨著研究的深入,人們又逐步學會了間接利用那些原本與科技史無關的歷史文獻,從而使得專科史的研究水準大大提高了一步。於是直接史料間接史料間的界限雖然已經消失,但從本質上講,儘管某一史事既可被一般史學家作為政治、經濟史的資料,亦可被自然科學史工作者當成言說科學技術發展史事的憑據,但兩者間仍缺乏溝通。




隨著科學史這一學科自身的不斷發展,研究者不僅認識到用現代自然科學的門類劃分、內涵外延去規範古代的思想、行為與成果,難免有削足適履、牽強定性之感,而且還存在著割裂總體、斬其筋骨之弊。而這一弊害之嚴重,不僅僅是就所謂自然科學各分支相互間存在著的聯繫而論,實乃關係到人類文明史、社會發展史這一足以涵括史學全部範疇的總體。




 




通史之是一種境界




曾有史學工作者感歎:至今尚不能說有一部完整的通史著作!其意或指當時所見的通史巨著不過是局限在社會科學、自然科學兩大門類劃分的前者之內。那麼,是不是說只要將這兩大門類的研究成果在一起,就能構成一部完整的通史呢?我看不是!只有見到能將二者在一起時,才能說達到了的水準。這個,已然不是從古到今——時間坐標系上的通,而是真正將人類文明發展的各個脈絡聯繫在一起之空間坐標系上的通。又曾有人說過哲學的貧困與危機,僅僅是從唯物、唯心的角度去劃分古代的宇宙觀、認識論便是這種貧困與危機的具體表現。不僅研究古代哲學、思想的人如此,科學哲學、自然辯證法也是如此。解決的辦法恰如在現實中所能看到的那樣——兼治自然科學史。只有真正瞭解古代思想的細部與由來,才有可能從宏觀上把握其構造。這也就自然達到了的境界。換言之,這也是真正之通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飯總要一口一口地吃,路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只有鑽進象牙塔,看清人類文明的長河在時、空兩個坐標系上如何經歷無數或由分到和/合、或由(渾沌、本始、統一)到分的錯綜變化,才能站在其頂端看清總體構圖,把握總體以至




總之,在代表著某種新人文主義的學科群體中,科學史立足于過去與未來、自然與社會、科學與技術的交叉點上。在整個人類文明中佔據重要地位之科學的知識積累與發展歷程,各種技術產生、演進的經過及其與科學的關係,科學技術與社會的互動,科學精神與科學方法對人類文明的促進作用,科學家對社會發展的貢獻等等,不僅構成了該學科的學術範疇,同時也顯示了強大的社會功能。而歷史性的研究與滿足史學建設的需要,可以說永遠都是科學史最本質的屬性與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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